撰文/蘇珀琪
提到對異質空間的表現作品,就不能忽略台灣年輕一輩的多產藝術家張耿豪以及張耿華。這對孿生兄弟雖然年紀不大,近幾年來在各式展覽中一直有活躍的表現。有趣的是,這對兩人一組有時會單飛各自為政;有時會合體共同創作,孕釀出另一種能量,形成一種一加一不一定等於二的狀態。
根據張耿豪與張耿華自己的說法,他們的創作靈感來源是非常生活的,經常是生命經驗所賦予的靈光一現,因此經常取材自他們周遭的人或動物,兩兄弟平常的興趣或者是那一陣子正在沈迷的事物。跟所有存在著的無俚頭世代一般,他們許多時候並不依賴書本上或是學校所傳達的知識,或者說是理論基礎,而靠著對美感與生命的一種直觀經驗,捕捉住對創作的慾望,在如同機械工廠一般的工作室裡,一件件地把心中對這個世界的想法天馬行空地描繪出來。
在台北當代藝術館的「TAT@MOCA 2006」展覽中,決定以「瞎表感」這個詞作為張耿豪華的個展名稱,事實上這個詞的想法是顧世勇在一次閒談中提及,呼應於時下因為次文化現象而延燒的「無俚頭」,「瞎表感」取其直觀而難以用理論語言去表達的一種純感知。而這樣的「瞎表感」,其實在張耿豪華所規劃的展出作品中是一種最直接的純描述,不加以任何解釋的。藝術家甚至也建議觀眾不必去多加揣測作品背後所要表達的「意涵」是什麼,而以非常純粹的身體感知去融入整個展場空間所營造的氛圍。
「直觀」在佛法中,是觀察、觀照、觀念的意思,「觀」,本來就是一種修行的方法,是一種觀自己的動作、心念,乃至於外在事、物的現象,不通過頭腦去思考,也不用自己既有的知識來判斷。理論與知識或許是人類認識自己或世界的一種方式,但是一個人真正的生命精神卻要靠直觀來表現。理論架構往往可以提供一個可依循的規範,但卻也常常妨礙自由思考的空間,對創意形成牽制;因此,直觀的能力讓藝術家有更多的可能性,在創作思考上有更多創新突出的表現。張耿豪華在藝術的表現上傾向於自我實現的直觀抒發,時與現實社會有所交錯,在反映世態的同時也是自我寫照。
從早期創作與飛行、童年記憶主題的作品,到動物系列以及影像互動裝置,不難看出張耿豪以及張耿華下意識地試圖以直觀方式去反應出他們所經歷的現實社會。這兩個人在創作形式上各有所長,耿華專長於機械動力以及作品造型,而耿豪則多平面創作以及影像互動的作品。他們在這次的展覽配置中,從較早一點創作的【白日夢機場】,裝置呈現夢幻而充滿童趣的嬉遊感,到走廊上此起彼落的新作【啄木鳥】,錯落地由觀眾感應啟動窗戶上小型機械「類啄木鳥」裝置,甚至是【1750東向坡】裡漆黑的空間發出忽遠忽近的蟲鳴,體驗一種「視覺降低、聽覺替位」的感官經驗,都令人不禁懷疑是否身處在一個都市建築裡模擬的自然環境,奇幻卻又真實。然而轉一個彎,看到鴕鳥一頭栽進潛水艇的【長腿叔叔我不要!】以及【班特2】裡面無表情的人頭幽靜地被置放在鳥籠裡,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已經進入了一個異質空間,無法以常規或是從小學得的知識邏輯來歸納這樣的經驗。最後走進【Shotgunblue】的展間,藝術家安排了一把懸浮在空中的槍,像一隻有著獨立個性的看門狗般,與侵入牠的領域範圍裡的觀眾產生互動。感應器的偵測就好像狗靈敏的鼻子,任何的動靜都逃不過牠的嗅覺。槍口將對準感應出最接近的觀眾,並且有隨時可能開槍的危險,卻可以因另一人的介入而改變整個緊張的情勢,人與人之間,亦敵亦友,似難分辨,何嘗不是現實社會?複雜的人際關係,可以對立,也能互助。
創作的世界一貫是想像飛翔的,張耿豪以及張耿華把對生活的熱情轉化在作品魔法世界裡,如哈利波特般建構了了一個文字,語言,行為模式以及感官都很直觀的異度空間中,不啻是他們對生命經驗的一種回饋。或許在「瞎表感」這個展覽裡,觀眾可以透過與這個異度空間的接觸,挑戰自己的感知與直覺,暫時「無俚頭」一番,至於書本規範,就先擱到一邊去吧!